面对曹吉祥的劝诫，沈忆宸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容道：“曹公公，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，相反只有不断与时俱进才能让大明愈发强盛。”
“腾骧四卫如今已然出现了汉蒙对立的趋势，难道要为了所谓的祖制，眼睁睁放任下去吗？”
以前面对“祖制”二字，在文官集团的掣肘之下，沈忆宸还会有些顾虑。现如今“祖制”存在的意义，就是被各种改革变法给打破的，根本就不差腾骧四卫这一条。
“沈元辅，缓和矛盾是没错，那陛下安危如何保证！”
曹吉祥阴沉无比的盯着沈忆宸质问一句，他现在内心里面更多是充斥着一股悔意。本以为能借助外族也先的力量，让沈忆宸在战事上面犯错，从而抓住把柄跟时机展开弹劾。
结果谁能想到，双方战事打的极为保守，忠国公石亨西征一年多了，连个嘉峪关目前都还没有出去。
如果再让曹吉祥选择一次，他一定不会让沈忆宸做到步步为营，早早就应该亡命一博，赌一把直接掌控皇帝的可能！
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，石亨当初犯下的错误，曹吉祥同样要犯一次。只见沈忆宸依旧云淡风轻的回道：“腾骧四卫要是连最基本的齐心协力都做不到，更无法保证陛下的安危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
就在曹吉祥还打算继续反驳的时候，沈忆宸脸上的笑容陡然褪去，极其干脆的打断道：“曹公公，还请谨记自己的身份，不要逾矩了！”
这是第一次，沈忆宸正面警告曹吉祥不要干政。司礼监掌印太监确实有着批红权，某种意义算得上全面参与了军国大事。
可问题是他们的权力，是依附于皇权的施舍，并不是天然存在着合法性。外朝要是认曹吉祥是个内相，那么他自然可以做到一言九鼎，没人敢忤逆。
要是外朝不认曹吉祥，他的作用就只剩下替皇帝在奏章上写字跟盖章，本身不存在任何合法的权力来源，凭什么在政务上指手画脚？
说句更难听点的，就连沈忆宸这个内阁首辅，本质上也仅仅是个皇帝秘书，没有前朝宰相那种独立于皇权的合法性。只不过先帝诏书中任命沈忆宸乃托孤大臣，可以赞襄一切政务。
另外当今天子也在任命诏书中，明确书写了沈忆宸“首秉国钧”的身份，这才让他有了宰辅之实。
曹吉祥区区一个阉人，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！
果然在听到沈忆宸这句话后，曹吉祥整张脸都绿了，他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有五六年了，并且手握腾骧四卫跟京营重兵。
虽然达不到王振那种满朝文武碰面要叫声“翁父”的地步，但是百官谁见到他不得恭恭敬敬的行礼称呼“内相”？
长久的位高权重下来，曹吉祥早就忘却了宦官身份，以及自己没有权力来源的合法性。现如今沈忆宸毫不留情的扯下了这块遮羞布，那种内心的愤怒跟屈辱感可想而知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曹吉祥想要号令校场的番将悍卒，当场把沈忆宸给拿下。
可是当他看到更外围那一圈全护武装的三千营骑兵，就明白沈忆宸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。腾骧四卫里面的番将悍卒只要敢动，那么这块校场就将沦为葬身之地！
明良帝毕竟是跟曹吉祥朝夕相处，对方那异常难看的脸色，以及情绪上的明显变化，都能感知得到。其实在朱见清的心中，他对于曹吉祥的干政举动是抱有无所谓的态度，觉得沈先生这番话言重了。
不过数万将士以及朝中重臣的面，明良帝朱见清不可能反驳沈忆宸如此政治正确的话语，公开支持宦官干政。于是乎只能从中调和道：“曹伴伴也是担心朕的安危，所以才会心急了一些，先生不用担心。”
明良帝从中说和，这个面子沈忆宸当然得给，拱手回道：“陛下说的是，臣多虑了。”
跳过这个话题，明良帝转而问道：“那不知先生想要举荐谁统辖腾骧四卫？”
“臣举荐恭顺侯吴瑾！”
沈忆宸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名字，他把恭顺侯吴瑾带来校场，就是为了统辖腾骧四卫的兵马。
相比较其他勋戚，恭顺侯吴瑾有着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，那便是他身份同样为归顺的蒙古人，能更好拉近跟腾骧四卫蒙族将士之间的距离，赢得他们的信任。
“恭顺侯？”
听到这个名字，明良帝朱见清朝沈忆宸身后那个大胡子勋戚望了眼，除了番将的身份外并没有多大印象。
不过既然这是先生举荐的人选，加之他也不想天子亲军这样的骚乱再度发生，下意识就准备点头认可。但就在这个时候，曹吉祥再次站了出来咬牙反驳道：“万岁爷，恭顺侯是蒙族勋戚，又统帅腾骧四卫的番将悍卒，恐有不妥！”
曹吉祥没有把不妥原因没说，但是在场众人皆知为何，毕竟老祖宗那句“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”的古话太深入人心。再加上安史之乱这段历史，同样做到了人尽皆知，要是吴瑾生出异心，那后果极其严重！
“曹公公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，本侯世代忠良，父亲、叔父皆在土木堡之战中死战殉国，你怀疑本侯对于大明的忠诚？”
恭顺侯吴瑾说这话的时候脖子上根根青筋暴起，要不是当着皇帝的面，不管曹吉祥有多大的权势，他估计都会冲上去饱以老拳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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