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念踉跄着回到手术室前，她看见安深霄还在门口等候着。
从听到窗外传来的巨大爆炸声，一切皆已明了。
“小布……走了？”
安深霄不甘心地再问了一遍。
心中忍不住对他满是唾弃。
人工智能不愧是人工智能，怎么可以……这么狠心呢？
连他视为珍宝的安娜·林德，都不愿看着她出来。
顾念缓缓地点着头：“……走了，摘……摘星星去了……”
安深霄伸出手，怀抱着顾念，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蹭着。似乎只有这样，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顾念在他的身边。
“……顾念，你会一直……一直陪在我身边吗？”
顾念感受到后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滑落，她紧紧地搂着安深霄的腰：“安深霄，会的，顾念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。”
无论前世今生，还是未来……
谁也不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。
“……好。”
身后手术室的大门再次开启，医生推着安娜·林德走了出来。半米宽的手术床上，安娜·林德睁着眼睛，目光从顾念的身上再移到安深霄的身上。
发现没有那个熟悉的面孔后，似乎想要从手术床上起来。
“顾姐姐，小布呢？”
顾念压住安娜·林德的肩膀，和安深霄对视一眼后才说道：“安娜，小布……去摘星星了。他很厉害，你看，安娜进去的这一会儿时间，他就摘下了一颗红色的星星。”
顾念拿出那颗红色的眼球，外表凹凸不平，表面上被打磨出绚丽的色彩，并不可怖。
安娜·林德从顾念的手中接过那颗宝石，放在灯光下照耀着。
绚丽的色彩又折射出更美丽的光芒，照亮了一室的繁华。
“真好看。小布好厉害！”
安娜·林德童稚中，还带着虚弱的声音说道。
顾念欣慰地摸着安娜·林德的额头。
这一幕，或许就是115想要看到的。
离别总是伤感的，不告而别，对于安娜·林德来说，是对她最好的安排。
“是啊，小布很厉害的！但是我们安娜同样厉害。之后，和安叔叔、顾姐姐一起生活可以吗？”
安娜·林德看着顾念，摇摇头：“顾姐姐，对不起。我还是……还是想回家。因为那里，是我和小布的家。等他摘到星星，肯定还会回到那里。安娜希望，小布一回来，就能看到安娜。”
顾念有些伤感，眼睛里没有泪水，可是为什么还会这样的疼。
她是人工智能啊！
为什么，需要人类这么充沛的感情。
“顾姐姐，我、我……安娜是不是说错话了……，你好像很伤心？”
顾念半蹲着，拉起安娜·林德的手：“没有，安娜没有说错话。顾姐姐只是觉得很欣慰，替小布欣慰。他……回来的时候，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，一定会是安娜。”
安娜·林德攥紧手中的星星，嘴角勾起弧度：“嗯，小布只是离开了一会儿，安娜就觉得很想小布。安娜最喜欢小布了。”
顾念掐着安深霄的手臂，指间深深地陷进安深霄的皮肉中。
没有疼痛，只是在不停地宽慰着顾念。大掌在顾念的后背上来回摩挲，支撑着顾念的身体。
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，安娜·林德每天都会问顾念：“顾姐姐，今天小布摘星星回来了吗？”
每当这个时候，顾念都会低着头，让安娜·林德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：“没有，今天小布又没有摘到星星呢。”
安娜·林德情绪低落，手中扯着粉色兔子包的耳朵。
“……好吧，那安娜继续等他。”
出院时，顾念和安深霄送安娜·林德回到她和115的那个家。
在踏进家门的时候，身后的木门轻轻摆动了一下，发出吱呀的声响。
安娜·林德挣脱开顾念的手，高声问道：“是小布回来了吗？”
推开门，门外秋风卷着落叶。
“哦，小布还没有回来啊……”
安娜·林德垂头丧气地站到顾念的面前，摇着她的手腕：“顾姐姐，你和安叔叔不用担心我。我能照顾好自己的。所以，你和安叔叔，也要和我跟小布一样，这么幸福啊！”
”嗯！”顾念疯狂地点头。
安深霄站在一旁，什么话都没有说，他等顾念的情绪平稳后，拉着安娜·林德的手，停在了一个密封完整的箱子前。
“安娜，拆开看看，小布虽然没有摘星星回来，但是他给你带了礼物。”
安娜·林德惊喜地叫着，在狭小的空间里乱窜，欣喜若狂。
“小布给我带了礼物！小布给我带了礼物！小布给我……”
顾念弯下腰，看着不大的箱子，划开了上面封着的塑胶带。
“安娜，亲手拆开看看吧。”
层层叠叠的包装纸，似一朵朵梨花，在房间中飞舞。
安娜·林德剥开，露出里面的东西。
那是一个缩小版的115，同样的金属材质，同样可以发出声音，只是没有被恶意植入的程序，也没有，能被激发出来的，属于人类的情感。
“小小布！姐姐，这是小小布！”
安娜·林德举着手中的人工智……不！是机器人，兴奋地呐喊着。
顾念看着缩小版的115，知道这一切，都是安深霄做的。
嘴角上扬，伸出手，总能准确地找到安深霄的位置。
原来，和自己同样一样。
安深霄也同样怀念着115。
那个在他们的回忆中，着重染上墨彩的……人工智能。
夕阳西下。
安深霄揽着顾念，一步步通往回家的路上。
余晖为他们镀上一层金光，身后是，躲在门口，抱着小小布，看着他们离开的安娜·林德。
“安深霄，我想和你一起，沿着这条路，一直一直地走下去。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！”
“不会！怎么会觉得你烦呢？我这一生，最幸福的时刻就是遇到了你。只要你在我的身边，我就会感到很安心，很安心。那么，你会觉得我烦吗？”
“也不会。安深霄是这个世界上，最懂我的人。也是这个世界上，顾念最爱的人！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……
“安深霄，多说几句吧……”
“说什么？”
“说……你爱我。”
“好，安深霄爱顾念，挚爱一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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