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有不测风云用来说这个年头上的福祉村是再合适不过了。
正月初一，天晴。
正月初二，天阴。
从初三开始，几乎每天都有一场倾盆大雨。
周家果铺还是照常营业。
不过看店的只有江漓，陈月香在家里陪苗苗。
她倚着门框，从早上开始看着下雨，雨停，再下雨，再雨停，直到天黑。
一句话也不说，没有任何表情。
门前偶尔有撑伞的人匆匆经过，她听到动静，会看上一眼，但很快又别开目光。
直到——
“沈焰。”
沈焰每天都会从周家果铺门口走过。
要去村口，这条是必经之路。
或上午九十点，或下午三四点，他有时候去村口买菜，有时候替春花婆婆送东西，还有时候禁不住沈栖的祈求，冒着雨给他去村口超市买零食。
他每次出现，江漓的眼神就好像上了胶似的牢牢黏在他身上。
和先前一样，落落大方的看，毫不遮掩。
“沈焰。”
她喊他的名字，但他从来不理。
仿佛没听见，连头都没抬一下，就从她眼前走过。
江漓不怒不恼，也没追过去，更没觉得失望。
她的心还是跟镶了铁似的，只是偶尔有一个叫“沈焰”的人，徘徊在外敲击着这块坚硬的铁。
一下，两下，终究也没能敲碎。
每天打烊之后，她会把一天的“营业额”带回去给陈月香。
有时候几十块，有时候一两百。
但其实这几天并没有人来买过水果。
……
“哥哥！”
眼前印有村口超市Logo的塑胶袋里，装着一袋薯片，还是最小规格的包装。
沈栖看了一眼，不满：“你真的很没诚意！”
沈焰对着电脑，手边的保温杯里飘出了淡淡的陈皮香。
沈栖凑过来：“你要给我买零食就一次性买多一点，每天一瓶可乐，一袋薯片，一包饼干的，累不累啊？”
沈焰没看他，语气很淡：“垃圾食品，吃多了不好。”
沈栖拎起袋子，掂了掂，一包三十五克的薯片在他手里几乎感觉不到份量。
“你要不喜欢我吃零食，我不吃就是了。”只要哥哥说的是对的，他就乖乖听话。
薯片、可乐、饼干这些吧，喜欢是喜欢，可是他更喜欢哥哥。
沈焰移动鼠标的动作顿了下：“偶尔吃一点也没什么大碍。”
好吧。
沈栖望着小到他拆开没两口就能吃光的薯片，摇摇头。
确实是，一点。
他又看了眼哥哥。
总觉得哥哥这几天奇奇怪怪的。
他坐下，摸出手机，一边拆了薯片吃，一边发微信。
直到一包薯片吃完，沈栖的手机才震动了两下，而他却总是点着键盘在打字。
突然，沈栖失望的丢开手机：“啊，姐姐这张嘴可太严实了，我问了好几天都没问出她的星座。”
沈焰皱起了眉：“哪个姐姐？”
沈栖单手托着腮，另一手继续打字：“江漓姐姐啊，还能有哪个姐姐？”
沈焰表情变凉。
“嘿嘿，我加了她微信哦，”沈栖举着手机晃了晃，挺骄傲，“就是你抱她回来那天，她醒了以后我们加的好友。”
沈焰表情更凉了。
“可是姐姐的话好少，我以为微信聊天时候能多说几句，谁知道还是这样，说几句就不回了，平时不是嗯，就是哦，简直是话题终结者。”
“而且姐姐真的好冷哦，我那天摸她的手，冻得跟冰似的，她还穿那么少，我已经在微信上提醒过她了，也不知道这几天她有没有多穿点。”
沈焰表情已经凉到不能再凉了。
他看着沈栖：“你寒假作业做完了？”
沈栖：……
好好的，为什么又提到作业了？
“你这副表情就是没做完了？”自家弟弟，沈焰可太了解了。
沈栖声音轻得像小鸡崽在哼哼：“还，还有一点点。”
真的是一点点。
一点点语文，一点点数学，一点点英语。
沈焰眼尾瞄了眼二楼：“上去做作业。”
沈栖丧着脸“哦”了声。
作业让这个世界没有了爱。
离开前，他听到沈焰说：“手机留下。”
沈栖：？？？？？
在作业的世界里，手机是仅存的一点爱。
沈栖拼死要维护这份爱：“我要查资料的！”
沈焰毫不留情的棒打沈栖和手机这对“苦命鸳鸯”：“不会的来问我。”
沈栖绝不放手：“手机不在身边我会焦虑的！”
沈焰没说话，手一摊，掌心朝上。
僵持几秒，沈栖怂了。
他乖乖的把手机交了出去。
仿佛生离死别似的。
亮着的屏幕刚好停留在与江漓的微信聊天界面上。
聊天框中一行一行的绿色。
都是沈栖发过去的信息，基本上看不到回复。
沈焰只瞄了一眼，就把手机反扣在桌上：“你话这么多，跟你聊天的人才会焦虑吧。”
沈栖：……
能换个哥哥吗，他不要这种又学霸又毒舌的。
……
正月初八，终于放晴。
再过几天，沈栖就要离开了，因为开学了。
这天早晨，他还是七点就起床。
哥哥从来就不许他睡懒觉。
一旦懒惰成习惯，就很难再改了。
福祉村这儿有一种手工糖，是邻村一个大婶做的，又软又Q，只有村口超市有得卖。
沈栖爱吃，想着快要回学校了，打算买一点带走。
午餐之前，他拖着沈焰出门。
经过周家果铺的时候，沈焰缓下脚步。
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。
它会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你的行为和思维，让某些人，某些事悄悄的深入骨髓，等到发现时，已经生了根，发了芽，开了花。
他的心开了花，可是眼前没了她。
此时，陈月香从里面出来。
沈栖看到她，笑着打招呼：“陈姐姐好。”
一句“姐姐”哄得陈月香眉开眼笑。
“你好。”
沈栖往店里面看了一眼：“江漓姐姐呢？”
陈月香说：“村长家的牛蛋过来订了一批水果说要送给亲戚，我让江漓帮忙一起搬去村口了。”
她特地看了看沈焰。
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。
行吧，看来这位租客朋友对她们家恩人一点兴趣也没有，还不如给牛蛋拉根红线。
沈栖听到不乐意了。
江漓姐姐是要做他嫂嫂的人。
听说这个牛蛋给她送过花。
不行！
“哥哥，”他拽了拽沈焰，“我们也去村口啊？”
***作者有话说***
论女鹅对“在上面”的执着。
江漓：“接吻我要在上面。”
江漓：“抱抱我也要在上面。”
江漓：“那什么我还要在上面。”
沈焰：“那什么是什么？”
江漓：“和你生孩子。”
沈焰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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