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说不是呢？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，至于这么……”周秉昆一边控制着牛老哥，一边回头附和着大姐的话。
只是，说到一半，周秉昆意识到了大姐话外的意思。
“你说的这么肯定，是知道他这钱是从哪来的吗？”周秉昆看着大姐问道。
“当然知道了。”大姐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，直接开口说道：“他的这钱，是从储金会那儿弄来的。”
周秉昆惊讶之下，不小心手上多用了一份力，把牛老哥的手捏的生疼。
牛老哥难以忍受之下，一边轻轻地拍了拍周秉昆的手，示意他放松一些，一边接着大姐的茬儿说道：
“没错，我这钱就是从储金会里边借出来的。我这不偷不抢的，都是往日里从工资里面攒出来的，又借了一部分，你凭什么怀疑我的钱来路不正？”
周秉昆听清楚了这钱的来源之后，松开了牛老哥的手，无奈的说道：“就这么一句话的事儿，你至于整这么些幺蛾子，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？既然……”
牛老哥恢复自由之后，知道了周秉昆的厉害，没敢再有什么动作。
他伸出左手，轻轻地揉着右手的手腕，一脸不忿的打断了周秉昆的话，开口埋怨了起来。
“你还说我呢？不是你怀疑我偷钱，能惹出这幺蛾子吗？你说说你，什么眼神儿嘛。我这么正派的人，正儿八经的红五类，怎么可能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？”
“不是，跟你说不明白了是吧？自始至终，我都没有怀疑过你偷钱好么？我只是需要知道你这钱的来源，来确认能不能收这笔捐款。”
周秉昆朝着牛老哥摆了摆手，开口解释道：“现在弄清楚了。既然你这钱，是从储金会那里借出来的。那你这钱我这里不能收，你还是拿回去还了吧。”
牛老哥正活动着手脚，听了周秉昆的话后，一下子就急了。
这个时候，也顾不上实力上的差距了。他一步踏前，站在了周秉昆的面前，挺着胸膛，气势汹汹的质问道：
“凭什么？老子这钱干干净净的，都是每个月从我工资里面扣下来的。无缘无故的，你凭什么不收？是不是看不起我？”
这个时候，一旁的大姐也有些迷惑了。
她也来到了周秉昆的面前，不解地问道：“对啊，小同志。这钱确实是他从储金会里面取出来的，我亲眼所见。正经来路的，你为什么不收啊？”
周秉昆听了大姐的话后，先是一愣，随后想到了些什么，开口问道：“你亲眼所见？你的意思是，你的钱，也是从储金会里面取出来的吗？”
“是啊，怎么了？我刚刚从储金会里面把钱借出来，就见着这个老哥着急忙慌往人办公室里面冲。好家伙，路也不看，横冲直撞的，差点没把我给掀翻喽。”
大姐点了点头，对着周秉昆回答道。说到老哥，大姐指着他便开始数落了起来。
“你说说这家伙，差点儿把我撞翻了，结果人压根儿没当回事儿。刚刚撞的人，这会儿就不记得了。竟然一点儿愧疚都没有，还想要跟我动手。什么人嘛这是……”
周秉昆听了大姐的话后，简直就是一脑门子的黑线。
好家伙，贷款捐钱，这么魔幻的事情，还真让自己给碰上了。
周秉昆见着大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，似乎还想继续数落一番，赶忙摆了摆手，打断了她的絮叨。
“您要是这么说的话，那您这钱，我也不能收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周秉昆忽然想到了什么，脸色大变，转头对着蔡川吩咐道：
“快，你现在就去工会，跟那边的同志通口气。跟他们说下，再有人取钱的话，一定要问清楚原因。如果要是有人打算捐款的话，呃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周秉昆停顿了一下，略一思考之后，继续开口吩咐道：“取钱不好拦，那毕竟是人家存进去的。借钱的就不要同意了，不然会出事的。”
蔡川听了周秉昆的吩咐后，虽然没有明白是个什么情况，但看着周秉昆焦急的样子，他想也不想，便起身往外走去。
“不是，凭什么啊？”大姐听了这一番话后，一头雾水，满是不解的朝着周秉昆质疑道：
“人家的都收了，你不收我的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？传出去，我还怎么做人啊？”
“对，你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？”牛老哥这会儿也放下了“恩怨”，跟着附和了起来。
“不是，曲书记之前交代过我，让我在募捐的同时，一定要确保不能影响工友们的正常生活。要我说，你们还是把这钱给拿回去，还了吧。这储金会的钱，不是这么用的。”周秉昆双手下按，对着他们两个安抚道。
“不是，人家工会的同志都没说什么，你咋这么多事儿呢？主要是我今天出门没带钱，总不能就这么一分也不捐吧？那说不过去啊。真要是那样，传出去了，我的脸往哪儿搁啊？”大姐摊了摊手，一脸无奈地说道。
牛老哥也接着话茬说道：“我倒是带了钱，可惜带少了，压根就不够表达我对北边那群王八蛋的恨。要不是没那个能力，我恨不能捐个飞机，好好轰炸一遍那帮孙子，让他们知道，老子的国家，不是以前那么好欺负的了。”
周秉昆听了他们的表态后，摆了摆手说道：“行了，我知道，你们觉悟高。可是，觉悟再高，也总要吃饭不是？也总要过活不是？也不能当钱花不是？”
“这储金会全名叫什么，你们知道吗？全名叫‘职工互助储金会’。成立的目的，就是为了让职工们把一部分工资存起来，以应对不时之需。等真有什么急事儿的时候，就能拿这部分钱来应这个急。”
“听明白了吗？这钱是应急用的。既可以应你们的急，也可以应工友们的急。这钱是留着来，让工友们互帮互助的。”
“这就和‘棺材本’是一个道理。能不动，就千万不能动。不然真有个紧急情况，那不是就只能抓瞎了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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