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野火烧不尽,索性一把烽火燃了去,将宫室庙宇、森森白骨都烧它个干干净净,反正真金不怕火炼,那宝藏总是烧不焦的。
遂季信为北齐的铁蹄开了门,各家得了消息,纷至沓来,就像饿狼扑食,将南楚王室啃得骨头也不剩。
——北齐承平十一年,南楚灭。同年,东南其余小国向南越称臣,自此,南越割据一方,改年号“元化”。
……
那天夜里的火烧得是真旺啊……
舟遥从未见过那么大的火,也不知道放火的人就在身前。
他临走前良心发现,不由分说地抢了人,去拉她的那只手上青筋暴起:“跟我走!”
舟遥苦苦挣扎,在马背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,只见宫墙憧憧、白骨露野。
吼得声嘶力竭、肝肠寸断
“我活不了!”
“……让我回去!”
“求你。”
他只是闭上眼,将马鞭挥得更狠:“舟遥,你为我活!”
……
天道好轮回,苍天饶过谁。
季家的公子偷了心,自己的心也被挖了一块,北齐是万万不想再回去的。
于是带着舟遥隐居梦河村,男耕女织、日落而息,过得乐不思蜀,更不知他老子季成沸正在大发雷霆。
暮去朝来,一晃再是五年。
旧事渐被世人淡忘,舟遥也不再疯魔,偶尔愿同人亲近,只在夜深人静时才偷偷淌泪。
他欢喜如混沌初开、生灵新造,恨不能如此再不出世。
——可惜纸包不住火。
就在他喜得爱子的第二天,数百军爷闯入了梦河村。
铁蹄凛凛、赫赫生风,马鞍上还印着官家金徽,所经之处,一阵儿的银链哐哐,活像招魂铃……嚯,梦河村的村民过了半辈子,也未曾见过这般场面。
季信登时慌了手脚,小心翼翼地去看她。
她觉得好笑,笑得热泪盈眶。笑痛快了才肯说话:
“……纪,季信?”
“你诓得我好苦……”
“别碰我!”
“滚!”
“你跟他们滚!”
她转身,一把将婴儿塞给领头军爷:“还有这个小的!”
“——给你、给你!季成沸想要,拿走便是!!”
“拿走!”
“……我,我只求你们,不要糟蹋村内的百姓……”
……
招魂铃又起,来去匆匆。
那几天里,梦河村也下了很大的雪。
——要不怎么说天王老子会开眼?凡是有人掏了心肝,必定是要大雪漫天的。
舟遥走着走着,突然就脚一杠,扯了鞋去砸天:“有什么好看!”
“啊!?”
“啊!?你说——说!有什么好看!”
“砸瞎你的狗眼!”
“——狗眼!”
她身为王室宗女,素以礼乐谨身,纵使国亡之时,也不见得这样失态。
活活将天王老子也吓了一跳。
但老天好仁,并不同她计较,反而以德报怨,咚一声给她下了个女娃娃。
舟遥是个识抬举的,这时知道老天原不是在取笑她,立刻就扑通跪下,以死谢罪!可惜天不遂人愿,碎瓷片才架上脖子,那女娃咯吱一声笑出来:“——哎哟哎哟,痛死啦!要流血啦!”
她看舟遥顿了动作,盈盈一笑:“瓷片太钝了,死得慢。干脆别死了,不然死之前还要再痛半个时辰,多不划算?”
舟遥光着脚瑟瑟发抖,真不知是给冷的,还是给她气的。
女娃见状,撇撇嘴将那只鞋又丢回去,接着手掌一摊:“乱摔什么?砸到我了,快赔几两金子过来。”
不过总角大小的黄毛丫头,口气真不小!
舟遥眼一横,左右是没脸了,索性将脸丢到底,似泼妇道:“放肆!你是哪家的丫头,这般不知礼数!”
“?”
……到底是在王宫里头待了二十二年的人,凶起人来也是文绉绉、字雅雅,一丝底气也无。
话一出口,她自己也有些心虚,毕竟砸了人,如何都是良心不安的。
遂掏了掏磕碜的腰包,大大方方地想赔那丫头一碗肉汤面。
只是,她久困深宫,后五年又窝在梦河村,几日几夜里瞎走一通才到了这,别说去找面馆了,就是东西也分不清。
舟遥于是看向脏兮兮的女娃:“你认不认路?”
“……”
女娃眨了眨眼,带路带到一半忽地想起了什么,一边走着一面回头:“……你不是当地人吧?打哪儿来的?对了,你不认路,那你在路上吃什么?怎的没饿死?”
这一连串儿的问题,舟遥就听清了一句,只面无表情道:“吃雪,饿不死。”
“哦。”她点点头,又问:“你要去哪里?”
去哪里?
舟遥脚步一顿,这下想起了自己是跟来寻子的,心灰意冷间差些寻了死。
“……喂。”
“喂!”
“——喂!?”
“什么?”舟遥猛地抬头,四下望了望,这时看见那丫头已经进了面馆,竟吃得不亦乐乎。她回过神,也进了门去叫面,接着坐下悄声道:“我只有二两碎银……”
二、二两?!
对面的女娃眼睛一亮,热腾腾的肉汤面吃了一碗又一碗,这会儿尝了甜头,左右也是无家可归,不如跟了眼前这位“富贵主儿”。
她嘻嘻地笑,手脚并用,死死缠着舟遥,如何也是不肯撒手了。
舟遥深吸一口气,秉着“为民除害”的信仰,勉为其难地收了她这个“祸害”,不料“祸害”古灵精怪,烦得她再无心力北上,索性将腿一撂,心不甘情不愿地暂居于此。
期间,“祸害”常捣乱,引得十里乡亲破口大骂:“那个谁谁谁……是哪家的丫头!?”
好在那个“谁谁谁”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儿,不然舟遥的家门是要被踏烂的。她暗自庆幸,但抵不住正主的闹腾,无奈之下只好苦思冥想地取名。
谁知这女娃大字不识几个,对名字却是挑剔得很,丢丢改改了一下午也不合她心意。舟遥烦不胜烦,起身就要走,未料脑中一闪……“思信”两个字竟像长了腿脚,怔怔地溜出了喉咙……
“思信?”眼前那张小脸皱了一皱:“嗯……还行吧。”
……
舟遥苦笑,暗嘲自己犯贱,北上之心终于烟消云散,踏踏实实地留在了祈城,一待又是两年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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