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仅仅是出于对普通人的恐惧,或是希望瘟疫可以消灭他们全部?
是不是他们专门让大地铁的人染上了这个病?
不!
她怎么能这样想!
列昂尼德说过,绿宝石城的居民公平慈爱,他们从不惩罚人,也不会剥夺他人的自由。
在他们亲手构建的美丽世界里,甚至都没有人会起犯罪的念头。
那为什么他们不去拯救这些濒死的人们?
为什么不打开他们的大门?!
萨莎又按了一遍。然后又一遍。
在钢制密封门后面什么声音都没有,好像这堵墙是假的,它的后面除了千吨重的多石土地以外什么都没有。
“他们不会为你开门的。”
萨莎猛地转身,10步外站着列扉尼德——他歪着身子,蓬头垢面,神情犹豫。
“那么你来试一试!也许他们会原谅你?”萨莎不解地看着他,“你不是为此而来的吗?”
“没人原谅,那里是空的。”
“你自己说的……”
“我撒谎了,这不是通向绿宝石城的入口。”
“那么在哪儿?”
“我不知道,没有人知道。”他摊开手。
“那为什么你走到哪儿人们都会对你放行?难道你不是观测者……你竟……在环线也好,在红线也好……你在骗我,是吗?”
“你胡扯了关于绿宝石城的故事,现在又可怜我了!”她苦苦找寻他的双眼,从那里,她找到了他对她的猜测的肯定。
“我自己也一直希望能到那里去。”列昂尼德直直地看着地面,“我已经找了它好几年了,搜集了关于它的所有传闻,读了一些老书。”
“光这一个地方我就来了可能有一百次了。我找到了这个按钮……日以继夜地狂按。”
“都是白费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骗我?!”她逼近他,右手自己向刀子伸去,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?你为什么要这样?!”
“我想把你从他们身边偷走。”列扉尼德发现了刀子,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失魂落魄,他没有逃跑,反而一屁股坐到了铁轨上,“我想,如果你我两人单独地……”
“那你为什么折回来?!”
“很难说清楚。”他顺从地从下向上看着她,“也许,我明白我跨过了什么界限。当把你送到这里来的时候……我一个人沉思着……一个人的灵魂不可能生来就是黑色的。”
“起初它是透明的,一点点地,它渐渐变浑浊,污迹斑斑。”
“每一次当你原谅自己的恶的时候,你总会替它找到辩解之辞,你对自己说,这仅仅是个游戏。”
“但从某一刻起,黑色占据了灵魂的大半部分,很少有人会察觉到这个时间点,在体内是看不到的。”
“而我突然明白了,正是此时此刻此地,我跨越了那个界限,然后我成了另一个人,直到永远。”
“我意识到了这一点,而不应当由你来承担这些。”
“那为什么大家都敬你三分?为什么都巴结着你?”
“不是我。”列昂尼德吸了口气,“是爸爸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从没有人对你谈起过姓氏‘莫斯克温’?”
“没有。”萨莎摇头。
“那么你可能是这地铁中唯一一个不知道这个姓的人。”列扉尼德苦笑着,“总之,我的爸爸是一个很大的领导,整条红线的领导。”
“我拿到的护照是外交官护照,所以哪里都放行。这个姓氏十分罕见,不会有人敢冒险去冒名,只有人因无知犯下错误。”
“那么你……”萨莎离他更远一些,恶狠狠地看着他,“你是观测者?为此你才被派出来?”
“人们急于摆脱我。爸爸知道,我不会成才的,于是放弃了我。你看,我暗地里还在让他的姓氏蒙羞。”列昂尼德撇了撇嘴。
“你和他吵架了?”女孩眯着眼睛。
“怎么能与莫斯克温同志吵架?他是一座丰碑!我被逐出家门,而且受到了诅咒。”
“你也看到了,我从童年开始就是一个愚人。”
“我对美丽的画作痴迷,热爱钢琴,被图书吸引。”
“妈妈毁了我,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孩。”
“爸爸突然察觉到这一点,想把我的兴趣爱好转移到武器和党派间的阴谋上去,但为时已晚。”
“妈妈教会我长笛,爸爸用皮带让我不再会演奏。教我演奏的教授被他流放了,给我安排了一位政治教导员。”
“但这些努力都是白费,我已经麻烂了。”
“我不喜欢红线,我想要从事音乐工作,我想要画画。”
“爸爸不知怎地派我去拆一幅马赛克图,那是有教育意义的,他想让我知道,所有精致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腐朽。”
“我把它敲了下来,为了让人们不能再临摹一幅。”
“在我敲打的过程中,我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,现在甚至可以自己拼一幅那样的拼图。”
“到现在为止我都恨我的父亲。”
“不能这样说他!”萨莎吃惊地说。
“对我来说,可以。”列扉尼德微笑着,“其他人会因为这个被开枪打死。而关于绿宝石城……”
“在我很小的时候,我的教授曾悄悄地给我讲过它的故事。”
“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,等我长大以后,我一定要找到它的入口。”
“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那么一个地方,为了它,我值得活在这世上,我活得有意义。”
“在那里所有的人都这样活着,在那里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败类,也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,我是平等大众中的普通一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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