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冥界入侵，需要冥王将自己的投影到我们的世界，需要以冥王之子的身体为通道，十六年前，荒原天降异象，各宗天下行走汇聚在哪里，便是因为无论是悬空，还是知守观，都察觉到了这一点。”
程立雪说完，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了宁缺身上。
九歌明白，宁缺明白，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。
夏侯与宁缺一战，卫光明的出现，将当年那场变故公之于众，宁缺的身世，也随之公之于众。
“我说，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弯弯绕绕，我家桑桑老师不是都说过了吗？”宁缺撇了撇嘴。
“神座回归之后什么都没说，至今未从光明殿出来，即使是掌教的命令，神座也可不理。”程立雪摇头。
九歌闻言，也是诧异，这老家伙，什么都不说，这倒是不符合卫光明这卫道士的性格啊！
不过想想也是，任谁知道这昊天最大的隐秘，恐怕都会难以置信，更何况是对光明、对昊天最虔诚的卫光明呢。
宁缺撇了撇嘴，懒得和他再扯，直截了当的说：“我没兴趣知道什么鬼的永夜，什么狗屁冥王，在下只知道一点，司座大人说话要讲证据。”
程立雪知道这件事可能有误，但光明大神座回到神殿之后一句话也不说，这也让这位天谕院司座有些左右为难。
按理说对光明最为虔诚的光明大神座不应该出错，但为何卫光明会在那场战斗中承认自己错了，错哪了？这一点除了当事人之外，谁也不知道，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而且光明神座的继承人还是这位十四先生的未婚妻，这也让程立雪一个头两个大。
光明之女在上，这件事情哪里轮得着他来代表西陵神殿表明态度。至于光明之女和宁缺关系亲密，肯定不会代表神殿降下雷霆，那和他又有什么美系？
歧山大师见状，也是出言做起了和事老：“十四先生和程司座请息怒。我相信这件事情，我们大概已经摸清楚了，这背后的水很浑。不过既然光明大神座不愿意透露，那么我们也不好强求，九先生作为书院的一员，想必对于这方面比我更加了解，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，请务必多加指教。”
九歌抬头，有点懵，怎么好端端的，又扯他身上来了？
不过歧山大师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，九歌自然也不敢摆谱，也是缓缓开口道：“如果说冥王之子才是永夜的真相，那我这小师弟断然不是，要不然卫光明那老货怎么可能说自己看错了。”
“可是神座当年看到了......”程立雪欲言又止。
九歌皱眉：“你们那神座看到什么？先不说是不是看错了，卫光明看到黑暗的时候宁缺这二货都四岁了，冥王之子降临的时候，永夜才会开始，要不然怎么会说看错了？”
“不管怎么说，九歌先生，您这话有失偏颇。”
九歌冷哼一声：“就算他看错了又怎么样，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，难道他会告诉你们冥王之子的身份？”
这话一出，大厅顿时寂静无声。
宁缺也被呛住了，愣愣地看着九歌。
怎么说卫光明都是桑桑的老师，这不是咒他死吗？
“咳咳，这件事情暂且放到一边不说，眼前的事情还需要商议。”岐山大师打圆场道。
九歌点点头，随便坐了下去。
“我觉得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，虽然说冥王之子并非真正存在，可万一是真的呢，我们应该早做准备，否则等到真正的危机来临的时候，恐怕我们也难以招架。”程立雪沉吟道。
“那你们的意思是？”岐山大师问。
程立雪道：“我们应该尽快联络各大势力，集中所有力量，共同抵抗冥王的攻击，这样或许还有胜利的可能。”
“联系所有势力？”九歌微微蹙眉。
“是的，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“可是，我们现在手上没有什么筹码，就算把消息传出去，又有谁会相信？”在座的一个僧人提出疑惑。
程立雪道：“我们现在有两条路。”
他指向大堂里的几人，道：“首先，我们要确保冥王之子的身份，这件事我们不用操心，交给神殿就可以，不管是什么人冒充冥王之子，都会露出马脚。”
他停了一下，目光扫视在场的几个僧侣：“但如果冥王之子是真的，那么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动用你们手上所拥有的所有资源，去寻找真相，这样，或许可以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。”
众人纷纷赞同，程立雪的计划简单明了，却很实际。
几名僧侣闻言互相对望了几眼，其中一个僧人说道：“冥王之子的事，我们会调查。”
“如何调查？”程立雪追问。
“这样调查。”那悬空寺的苦行僧不知何时，拿出一个铃铛。
那个铃铛看起来很是普通，样式甚至有些老旧，与其说是铃铛，其实更像是一口钟。
歧山大师看着那铃，神情剧变，厉声喝道：“放下那铃！”
九歌见状也是一惊，他都把宝树杀绝了，为何还会出现这个铃铛？
难道这就是昊天的谋划吗？
人力，难道真的逃不过天算？
即使他将宝树和曲妮玛娣杀死一样会有人将这个铃铛带来？
九歌当时是想要将这铃铛摧毁来着，但不知怎么的，当他想要做这件事的时候，却遗忘了。
那苦行僧似乎没听到岐山大师的警示，依然拿着那口古铜色的铃。
秋风从殿外进入，拂动苦行僧指间那只铜铃，发出清脆，的声音，铃声清脆但绝对没有一丝寒冽的意味，显得无比柔和而悲悯。
铃声已然先至，其时翠鸟蹈而迎之神妙异常。
“盂兰花生长于极西净土，最能知邪镇祟，此铃所用之铜在漫漫盂兰花田里静养无数万年，最为纯净，后铸身为铃，随佛祖在世间苦修无数年，渐有佛性自生。”那苦行僧自顾自的介绍道，但神情木然，像是一个机器一般，脸上没有一丝感情，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使命一样，他说完，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往自己胸膛处一戳，顿时一股鲜血顺着指尖流淌而出。
众人看到这里全部怔住，连忙上前阻拦。
铃声越来越响，慈悲依旧，却不再柔和，反而肃杀威严，好像要镇压世间一切一般。
铃声虽然不大，却传出了大殿，响彻整个瓦山烂柯，于是，整个烂柯十七口古钟也一起响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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