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幕之上,成串钱影倒挂,谷仓粮食堆成小山,看得四下里一众平民心驰神往。
“好时代啊。”
“你看看,这才是真英雄。”
“是啊,什么叫英雄,能让老子吃饱饭的就叫英雄。”
“......”
一旁的刘疏影听在耳中,脸上却是嗤之以鼻,喃喃自语道:“前朝亡后,天下疲敝,百废待兴。那文景两帝要么休养生息,要么再亡一朝,别无选择。时势造的,算什么英雄。”
“那疏影你觉得,谁是英雄?”吴钩瞥过一眼,颇有兴趣地问。
“当朝不论,过往两千年,那文景之后的另一位武皇帝不就是英雄?英雄造时势,驱胡虏,收故土,大一统合,脾益千年,这份魄力不是谁都能做。”
“但他穷兵黩武、仓廪既空、民贫流亡,却也是事实,‘海内虚耗,户口减半’是史书的评价。不过总得还是褒赞,当下之罪,实难盖千秋之功。只是作为一介平民,多半不会想要活在那个时代。”
“那钩子你觉得,谁是英雄。”
“我觉得,这武帝确实是英雄,只是不论英雄还是皇帝,都是人罢了。你要封狼居胥,就必有饿殍遍地白骨枯,万家男儿不得归。”吴钩说着,目光游转,“不过说来,当下的时代,倒是英雄诞生的最好时候,洋人磨刀霍霍,十面危机。战会死,不战亦然,则何有不战之理。疏影不要错过名垂史册的机会。”
“我心里有数,没有那个才能和命。”
“英雄是不信命的。”
“嘿......不说这个了。”刘疏影笑了笑,身子一侧,不大的声音被淹没在四下的嘈杂中。“你说的那个霍见锋,我又打听到一点消息。”
“洗耳恭听。”
吴钩贴过几寸,一只耳朵恨不得塞进刘疏影嘴里去。
“这事嘛,我只是听说,真假没法确认,你自个判断。城东头那边,有个赖子天天不做事,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想法子骗酒钱。有一天深夜里他说自己随便找个草垛睡着,然后就被老大动静吵醒,于是他抬头一看,见是两个人打架,手上拿着刀子,原因不知道。这其中一个,就是那霍见锋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那赖子也害怕,他把自己埋在草窟窿里,却还是忍不住瞅了两眼,就看到那个霍见锋浑身上下飘着一股奇怪白气,胸口还跟神仙似的冒蓝光。”
“蓝光?”
“嗯,反正那人是这么说的,真假我不知道,也可能只想骗两个酒钱。他还说,那姓霍的,一刀就给对手劈了两半,当头贯穿,爆了一地血肉,好生吓人。”
“嗯——”
“就这么多了,我打听到的。”
“谢了啊,来,看戏。”
吴钩这么说着,眼睛重新朝前看过去,心里却不在焉。
那赖子如果是胡编,说得不能这么相似。
如果是真的,那没有别的答案,只能是霍见锋装了植入体,这也解释他一个土匪出身的人,单打独斗直到现在,却又能在江松混得风生水起。
但问题是,谁给他的技术?
国内?有这么成熟的技术?国外?目的何为?
他暗自吸了口气,好在今日的自己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语,若是之前的话,他还得真没这个胆子,去动一个有植入体的男人。
管他霍见锋什么来路,这人在打听自己,那么只要机会来了,他必须死。
还是那句话,吴钩等果实自己落下,就目前的信息来看,这时间应该快了。
霍见锋或许从那个活下来的人口中探听到了些许信息,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,那天晚上的惨案中,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局外人存在。
......
夜里,吴钩坐在床头,面前是一把王八壳手枪、一排映着光的锥形子弹、几个拉绳式的土炸药,以及配套的轴承活扣机关。
另一边的桌上,是剩下的四分之一颗形意丹药,和已经喝空的一杯药材。
他刚刚做完一个轮次养气,药调的药力散去,又将剩下的五行丹也服下。
一顿施为之后,月盘接近正空,他拿出检测器来一量。
7.61。
果然涨幅不及第一次用药那么恐怖,但永不嫌少。
吴钩将零零散散的东西全部收起来,准备先赴姜沐霖的约,只是于此同时那双漆黑的眸中决意浓烈。
从自己做的功课里,吴钩知道,了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。
悉索之声传来,他眼扫窗外,黄梅时节雨水说下就下,纷纷细雨打落砖缝边的泥尘。
......
两日后,雨渐晴。
晚间,老虎灶前湿漉漉的泥地上面全是新鲜的鞋印跟车轮印,往来者头上裹着白毛巾,挑着扁担,为平民提供需求的铺子永远络绎不绝。
新任老板贾书文看上去心情不错,他给自己收拾干净,穿一身黄褐条纹,花豹似的夹克,以及一条宽筒裤,啫喱水抹上一头光亮,看上去就是这年头在江松较常见的,极为土气的暴发户。
他穿着这么一身上了马车,钢圈裹着橡胶皮的轮胎卷起一地飞溅的泥点子,等到停下来的时候,新买的车屁股后头,红漆木板上结了厚厚一层泥巴壳子。
但贾书文丝毫没有心疼的样子,他推开院门,亮棕色的牛皮鞋踩出一地水花。
抬眼望向面前,只见四周环着山坡,地方偏僻。院墙里头是个灯火通明的牛角大院,顶头通红灯笼照亮的匾头上,是楷书方正的四个大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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