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氏这一声，许是声音太大了，惊到了正在洗衣服的薛大头，薛大头停下洗衣服的动作，抬起头看向她们。
目光含怯，唯唯诺诺的。
在暮离看过来的时候又慌忙低下脑袋，手忙脚乱地乱搓乱揉。
苏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，一团小小的身子在那吃力地搓洗衣服，看着让人不免心疼，苏氏叹息一声，突然“哎呀”一声。
暮离疑惑不解地看过来。
“面条坨了！”
暮离猛地低头去看，果然已经开始坨了。
坨掉的面条并不好吃，她匆匆跟苏氏告别，赶紧就往刘仁忠家里去。
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。
薛大头这才大胆地看向暮离刚才所站的地方，眼儿巴巴的，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，他的肚子抗议起来。
声音响亮，非常明显。
“咕噜噜——”
“咕噜噜——”
连着响了好多次。
薛大头耷拉下无精打采的脑袋，小手手摸上自己的小肚皮，吧嗒，一滴泪掉进了水盆里。
紧接着好多泪都掉进了水盆里，他委屈地扁扁嘴巴，慌忙胡乱地擦掉眼泪，吸了吸小鼻子，又闷头搓洗衣服。
“大头，衣服放那别洗了，先去吃饭吧。”
暮离从刘仁忠家里出来又路过孟氏家的时候，孟氏斜倚在门框上，精神状态极度不佳，眼窝凹陷，眼底一片乌黑，往日穿着有些勒紧的衣服，此时看起来倒是宽松了一大圈。
就连那声儿都气若游丝起来。
暮离明显一愣，才几天不见，孟氏就像换了个人似的。
薛大头噔噔蹬跑到孟氏跟前，在身上蹭了蹭湿漉漉的小手，仰起小脸看向孟氏。
“娘，我不想吃馒头了，我想吃鸡蛋。”
“你给我煮鸡蛋吃好不好？”
薛大头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。
自从他娘从外婆家回来之后像是换了个人，饭不吃，茶不喝，天天就躺在床上，就连他跟她说话，他娘都不爱理他了。
听他爹说，他娘生病了，心情不好，让他在家乖巧懂事，不要惹她生气。
薛大头一一点头应下。
于是，他开始忙着打扫卫生，忙着洗衣服，也忙着烧火做饭。
因为没有人教他，薛大海又做不惯这些，父子俩还差点把屋子给烧起来。
他娘就跟失了魂儿似的毫无反应，日渐消瘦，眼窝越陷越深，眼底的乌黑也越来越明显，每天就望着屋顶发呆。
他爹也总是唉声叹气的，问他怎么了，他爹总是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说没事。
一转头，又是眉头紧锁、愁眉苦脸的样子。
薛大头年纪小，但他不傻。
爹娘的变化，他能感觉得出来。
他猜肯定和外婆还有舅母有关。
舅舅被人打死了，外婆和舅母就打他爹和他娘，还让他们以后永远都不要去他们家。
孟氏摸上薛大头的脑袋，刚想说话，喉咙又痒起来，她止不住地连连咳嗽，整张脸都被咳的通红。
薛大头吓坏了，忙道：“娘，我不吃鸡蛋了，你别生气。”
“我不吃了。”
止住咳嗽，孟氏道：“娘没生气……”
不经意间，孟氏瞄到了驻足门外的暮离，脸色突地一变。
“娘？”
孟氏铁青着脸，连日来在娘家人那里受到的委屈、不甘和愤怒在看见暮离的那一刻，倾泻爆发，她抄起竖在墙边的扫帚就朝暮离扑过来，面色狰狞，嘴里骂骂咧咧的。
“你个没安好心的东西，现在来看老娘的笑话了是不是？”
“看我现在被娘家人嫌弃，吃力不讨好，还被自己老娘给逐出家门，你们是不是都快乐疯了？”
“你个没安好心的东西。”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笑话我！”
“啥？”暮离一愣，看她拿个扫帚就狠狠地扑过来，暮离连忙闪身躲开，没好气道：“你脑子是不是抽疯了？”
她不过是路过这里停了一小会儿而已，怎么就成看她笑话了？
薛大头吓了一跳，拔腿冲过来紧紧地抱住孟氏的腰。
“阿离姐！你快走！”
暮离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们母子俩，果断地走了。
……
回到家，暮离心事重重的，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，心不在焉。
“这是咋了？”林氏看她半天不动一筷子，“不合胃口吗？”
暮老头、小暮玄、张氏、高富贵和莫三齐刷刷地看向她。
“不是。”暮离摇摇头，笑着回道：“我在想咱的房子什么时候给它修葺一番，把屋顶都给翻新一遍，到时候就算碰上大雨了，也不会像前段日子那样漏的屋里跟发水了一样。”
林氏认真想了想，觉得闺女说的在理，转念想到银子，她犯起愁来，“要全部翻新一遍，得花不少银子，咱上哪儿去弄这么多的银子？”
“是啊，里里外外都得要花银子。”暮老头早就想把房子翻新了，可他手上没有银子，只得作罢。
“我手上还有点银子，到时候可以借给你们。”张氏放下碗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，声音温婉。
暮老头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。
“哪能借你的银子？你跟阿珩生活也不容易，银子的事儿，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。”
吃罢饭，小暮玄帮着收拾碗筷，又把桌子擦拭干净，一溜烟地又跑出去了。
林氏看着他飞奔出去的小背影，笑嗔道：“真是个野孩子，整天不知道着家。”
暮老头被暮离拽到牛棚那，看她行迹鬼鬼祟祟的，眼神儿一个劲儿地瞄向林氏和张氏，见她俩相谈甚欢没有注意到他们，暮离才松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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