仅是那般便好。
之前家中光景还好时,倒是养了一只小猫,勉强也算是乖灵,可惜,家中败落之后,那小猫竟受不住家中的困顿,逃离了家中,之后,风不破倒是想替轩辕承烈寻一只小狗作为玩伴,可是轩辕承烈顾念着家中的粮食连三张嘴巴都难以喂饱,也只能按压住这番心思,狠心拒绝了。
如今见了猫般大小灵性十足的小豹子,收取一个玩伴的心意怦然兴起。
家中虽是困顿,但也只是之前的事情,有了银狐皮毛的支撑,总是会顶过一段时日。况且,自家也记下了前来松林洼的道路,有松林洼这藏宝洞一般的所在,又有了独自捕猎的前例,日后再来松林洼,想来风叔和茗娘也不会过多的拦阻,虽然未必会有此番得了银狐这般的幸运,但是各种小兽禽鸟却是不会少的,趁着冬日里多猎捕几次,积攒些银钱,挺过明年束发前的时日,束发之后,自家虽未成丁,但也有了养家的本钱,有了自己的帮衬,诊治好风叔的伤病,家中便不是现下近乎坐吃山空一般的情状。
日子也就会慢慢转好。
那时,小馋虫的吃食就不会成为家中的负累,风叔也好,茗娘也罢,该不会将小馋虫弃之门外了。
也不知道自家能不能与小豹子亲近起来。
进到火光边缘,轩辕承烈坐到了地上,用匕首将雉鸡切成碎碎的小块,抛向了小豹子,做着试探。
气力故意留了几分,碎肉的落地处,却是已经超过母豹子前爪的攻击范围。
小豹子依旧小心,吃过之后,又缩回母亲身边。
“小馋虫,还没饱啊……”
轩辕承烈叫着,又抛出一块,距离离自家更近些。
小豹子慢慢凑近,却是一口叼了,转回母亲身边,方才大嚼起来。
“小馋虫,再来一块……”
碎肉距着轩辕承烈越来越近,小馋虫的胆子也越来越大,及至后来,轩辕承烈便是把碎肉放在脚边,小馋虫也放心大胆的近前吃了,而且就是趴在轩辕承烈脚边吃的。
小馋虫似乎也知晓了自己的名字,轩辕承烈每次喊出,都停下了啃食的动作,傻傻的望着轩辕承烈手上动作。有几次轩辕承烈故意将肉块换成了石子,喊着小馋虫的名字,远远抛去,小馋虫也随之扑向石子的落地处,一番狂嗅之后,寻不到吃食,立时便向轩辕承烈投来满眼的幽怨。
倒是把轩辕承烈乐得裂开了嘴巴。
小馋虫颇是孝顺,似乎知晓自家母亲的难受,在轩辕承烈切下鸡脯肉喂食时,小馋虫竟叼着那鸡脯肉送给自家母亲,母豹子却没有舍得吞下,仅是粗粗嚼了嚼,便又含了,小心喂食到小馋虫的口中。
小馋虫是在轩辕承烈的怀中吞下最后几块雉鸡肉的,到了此际,小馋虫已经完全的与轩辕承烈熟稔起来,即便是轩辕承烈将雉鸡肉抛远,小馋虫也会叼回来,死赖着挤进轩辕承烈的怀里。
小馋虫玩的高兴,却不知道母亲的生命正在悄然走向尽头。
由山上跌下时,母豹子该是已经去了九分性命,只是忧心着祸患,便耗尽最后气力,强忍着疼痛,搏杀了银狐,替孩儿尽了自家最后的心力。
之后,更是放心不下,一直强自撑着,努力抬起头颅,欲要看清自家孩儿全貌的模样,但却是挣扎了许久,也未抬起半尺。
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息。
倒是像极了茗娘。
十岁那年,茗娘得了伤寒,城中医馆的郎中让风叔和自家准备茗娘的后事,闻听了郎中的言语,茗娘也是这般不舍的情状,不言不语,只是一味的盯着自家,仿佛要将自家的样貌刻到心脏上,深怕来世忘却了一般。
好在茗娘熬过了那一场病难,自家依旧有母亲一般人物的关护,可是眼前的母豹子,却再没有了回天的可能。
谁说野兽无情,时下这母豹子,与天下间的母亲何异。
怜惜母豹子的吃力,有心早些解脱了她的难过,趁着玩耍,轩辕承烈将小馋虫高高举起。
停止了挣扎,母豹子匍伏在地,静静地看着自家的孩儿。
一声鸣叫,
柔软,绵长。
似是诀别前的叮嘱,又似在说着不舍,更似在求肯着对自家孩儿的关顾。
喘出一口长长的气息,
似是不甘的哀叹,又似是拼尽全力后的松脱。
之后,满是温柔和眷恋的眼神一点点涣散,一点点的失去神采。
终于,再无声息。
一双眼睛却不肯闭上,依旧望向小馋虫。
满是温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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