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1章 她本来可以
陈依依正躺在床上，把头侧向背对着门口的方向，闭着眼睛，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装睡。
等陈九琪在病床前坐下后，陈依依就忽然睁开了眼睛，缓缓转头朝着这边看来。
陈九琪一下子就愣住了，尤其是看到陈依依的眼眶也红得厉害，知道她心里肯定也难受，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，所以并没有马上开口。
反倒是陈依依看着她，忽然轻声说道：“我没有……要自杀。”
陈九琪再次愣住，但并没有多惊讶。
她早就觉得陈依依现在的状态远不到要自杀的程度，现在听她这么说，心里挺欣慰的，也明白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。
不过不用她问，陈依依就又开口了，她看着天花板，眼神又开始变得空洞，声音带着几分缥缈，“我只是……梦见了妈妈，我想妈妈了……”
所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时候，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，觉得窒息难受，就想出去走走，透透气。
可不知不觉就走上了医院的顶楼。
本来医院顶楼是被锁住的，但那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那锁没锁好，陈依依脑子又晕晕乎乎的，也忘了顶楼是不能随便上去的，把锁弄开就出去了，然后坐在天台上吹着冷风，脑子慢慢清醒了过来。
她坐在那上面想了很多，心口的难受和那股窒息感慢慢消失了，可她还是不舍得下来，她觉得这样很舒服，她怕自己一离开，那股难受的感觉又立马来缠着她不放……
却不知道，陈修晗半夜去看她，发现她不在后立马就疯了，到处派人找她，查监控，最后锁定她朝着顶楼来后，以为她是想不开要自杀，又立马冲上来找她，生怕慢了一步又会造成什么遗憾。
最后，趁着陈依依不注意的时候，急忙扑了过来，硬是把她拉了下来。
因为太着急了，又因为太害怕了，所以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，两个人滚下来的时候位置不太对，陈修晗死死把陈依依护在怀里，才伤了额头和右腿。
那血淋淋的一幕印在陈依依的脑海里，让她彻底呆住，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了曾经的那一幕。
不一样的，曾经的那一幕带走了她的妈妈，现在的这一幕……却是为了救她。
她的这些反应在别人看来却像是吓呆了，自杀失败后的呆滞，大家都怕她忽然暴躁起来又要冲向栏杆处，急忙把他们送回了病房，再然后……就是陈九琪和封旭承来之后听到看到的那一幕幕。
陈九琪握住她的手，轻声问道：“依依，你有什么想做的吗？”
她总觉得陈依依似乎想做些什么，只是没说出来而已。
陈依依眸光闪了许久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她忽然看向陈九琪，说道：“我想……去看看我妈妈。”
陈九琪就陪着她去了墓园。
陈依依的妈妈当年出事后，陈依依和外婆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，一老一小当时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对劲，跟当年的陈九琪和陈外婆一样，妈妈的丧事都是陈家人在处理。
主要是陈海生在处理。
就连这块墓地，都是陈海生找的，然后就把人葬在了这会儿，等外婆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，一切都处理好了。
虽然外婆当时吵着闹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带回去，毕竟自己的女儿也没有真的嫁给陈海生，但陈海生不太愿意，而陈依依那时候的状态也不太对，外婆怕到时候自己不仅拿不回女儿的骨灰，连唯一的外孙女都被抢走，就急忙带着陈依依偷偷离开。
关于陈依依的妈妈葬在那里，也是陈九琪偷偷问陈修晗的。
这片墓园的位置极好，应该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好地段了，能葬在这儿的非富即贵，管理也很严格，不过陈修晗应该是打过招呼了，所以守园的人没有为难她们，还亲自把她们带了过去。
墓碑上贴着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，跟陈依依倒没有很像，但若是多看两眼，仔细观察，就会发现眉眼中还是挺像的。
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，照片里的年轻女人也笑得很甜蜜，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……特别幸福。
那一瞬间，陈九琪忽然有些恍惚。
她忽然想不起来，妈妈长什么样子了……
陈依依将买来的花放在了墓碑前，而后单膝跪下，轻轻擦了一下墓碑，但墓碑干净得连一丝尘土都没有。
这是很奇怪的事情，因为再怎么勤奋打扫，都不应该一丝灰尘都没有的。
除非……有人真的经常来这里。
陈依依摸了那张照片好一会儿，忽然开口了，她声音有些哽咽说道：“你看……她是不是笑得很开心？”
记忆里，妈妈永远都是笑得很甜蜜很幸福，几乎从来没哭过。
哪怕是被那个女人找上门的时候，她脸上也只是错愕和怔愣，没有愤怒，没有歇斯底里，哪怕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，也在看着她努力笑着……
陈九琪在旁边单膝跪下，柔声说道：“阿姨笑起来的时候，真好看。”
陈依依也笑了，可泪水却从眼眶滑落，她说：“我外婆也是这么说的……她说，我妈妈特别漂亮，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，就像一个小太阳。”
可她温暖了身边所有的人，却始终没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好的结局。
陈九琪侧头看着陈依依，没再说话。
陈依依看了年轻女人好一会儿后，忽然就原地坐下了，有点坐没坐姿的样子，可眉眼中却又带着几分温柔，跟照片上的女人竟然很像。
她轻声说道：“我妈妈……当年是村里最漂亮最有文化的女孩儿，外婆说，她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，村里人都为她感到骄傲，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我外婆挺有福气，居然生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孩儿……”
“村里没有重男轻女的习俗，所以我妈妈很被看好，她离开农村来到城市，也是带着雄心壮志来的，外婆说，她很优秀，很厉害，没认识我爸爸之前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，虽然……比不上京城的那些达官贵族，可她也凭自己的本事在京城扎了根……”
扎了根……
听起来是轻飘飘的三个字，可这过程如何艰难，如何努力，寻常人根本想象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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