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公瑾却听出了白展堂的弦外之音,连忙敲打道,“曹操得天子的时候,兄长你还忙着打山越呢,各路诸侯先天条件就大不一样,能有如今的境遇,对于兄长和孙家军而言,已经是来之不易了。”
“我没那么贪心。”白展堂抱着双臂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。
周公瑾上前低声问道,“兄长,我是说如果,如果未来有一日,曹操军中空虚,许昌城中仅剩下天子,你会不会将天子抢回来?”
“会。”白展堂想也不想地直接说道。
“那之后呢?”周公瑾自然知道白展堂的为人,虽然平日里太过懒散厌学了些,但并非是个酒色之徒,对于天子的后宫,自然也会以礼相待。
“之后?”白展堂看向周公瑾,微微一笑,“你还记得刘繇那个小儿子刘基吗?”
“前两日刚见过,如今跟二公子走得颇为亲近。”
“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回跟我二弟孙权亲近吗?”
提及此事,周公瑾却摇头,看向白展堂。
白展堂附到周公瑾的耳边,伸出手指,低声说道,“因为啊,他们这俩人基本上都是一类人,心眼儿贼多。”
听着白展堂的解释,周公瑾似乎有些不满,生怕别人觉得他周公瑾心眼少了似的。
白展堂却继续说道,“我呢,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,领兵打仗,我或许还能侥幸得胜,但是论起权谋之事,还真得我二弟才行,三弟孙翊的脑袋瓜儿还赶不上我。”
打江山容易,守江山难。
如果要四处征讨四方,杀伐果决,那一定是白展堂所擅长的。
但如果涉及到权谋斗争,那一定是孙仲谋擅长的领域。
“兄长是想说天子能够隐忍至今,与曹操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,也并非是个庸碌之辈?”
“都说龙生龙,凤生凤,其实除了血亲传承之外,更重要的,还有一个是生存环境。我不相信一个看过弘农王惨死,见识过丁原、董卓、李傕、郭汜的手段,曾经颠沛流离的天子,会是一个天真的孩子。我也不相信,他真的甘愿被人利用。”
看着白展堂越发坚定的样子,周公瑾倒有几分颇为赞许的点点头。
从前在他眼中,兄长只是兄长,还未能有如此见识,如今一路走来相伴多年,兄长的韬略和眼光都已经今非昔比。
“所以兄长是在等,想看看郭奉孝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?”
“正是。”
二人相视一笑,在军营中静待佳音。
……
都说曹操是个乱世枭雄,心思极其难以揣摩,如果天下当真有一个人能够将曹操看得透彻,能够懂得曹操的,那此人必然是郭嘉郭奉孝。
和寻常文人的府邸不同,郭奉孝的府上一向是兵书和小曲儿同诵,草药与黄酒共烹。
虽身在红尘之中,却不在五行之内。
郭奉孝半倚着靠在自家庭院的石阶上,怀抱美人,口啖葡萄,好似人间极乐。
就在这来来往往的舞曲之中,忽然有一只鸟雀飞过。
郭奉孝与怀中的美人旖旎耳语一句,而后将带有幽香的手臂轻轻撤回,转而伸向了飞在半空中的鸟雀。
当郭奉孝看见绑在鸟腿上的信件时,不由得有些发愣,而后轻轻抓住鸟雀,小心扯下信件绑带。
展开信件,只见上面写道:“干活,打钱,天经地义。”
那字迹虽然谈不上如何潦草,可也实在不是个饱读诗书的儒生该有的字迹,光看字迹就可以知道对方是个性情洒脱的豪放之人。
上面仅仅八个字,却让一向自诩可以洞悉天下事的郭奉孝笑了半天。
“大人在笑什么?有什么事情如此好笑?这写信的人莫不是哪家美妇?”
身旁的美人轻轻靠过来,温香软玉,用下巴轻轻抵着郭奉孝的肩膀问道。
郭奉孝用袖口掩了掩嘴角的笑意,这才边摇头边开口道,“你有没有见过农忙的场景?”
“见过。”那美人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,“从前还有粮食可以收割的时候,忙不过来的农户总会雇佣一些长工前来帮忙。“
“正是,给我写信的啊,不是哪家的美妇,而是一个长工。”
“一个长工?”美人睁大了眼睛,长睫微眨,长大了樱桃小口问道,“长工为何要写信给祭酒大人您?”
“因为我这边的地太大了,要赶走的蝗虫太多,我想借用他干点活儿,没想到他嫌弃工钱太少,不喜欢虚名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就给他多些钱财,他就肯卖力了。”美人继续说道。
郭奉孝却摇摇头,“我家这地啊,太肥沃了,怕把这工钱给他,他太富了,回头就不听我差遣了,但又怕给他给的太少,他转投别家,所以这工钱既不能多,也不能少,即便是给了也要提点着些。”
美人闻言只是掩面轻笑,“祭酒大人一早就想好该如何对付这个长工了,又何必真等人家坐不住了,来催债似的问您?”
“我就是要等着看他坐不住,让他主动跟我联络,总得过过招,我才能知道,对方究竟是主公口中的一条疯狗,还是诸侯当中的一个人杰。”郭奉孝的目光渐渐放远放空,遥望江东的方向,若有所思。
……
没过两天,曹操那边又来了新的信使。
看着天子诏令上的吴侯和讨逆将军的名号,白展堂这才颇有气势的掸了掸天子诏,耸了耸肩,道,“张公,公瑾,你们看,这个价码才是我该有的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