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良也不废话,便将事情合盘托出。赵谌听得将信将疑,黄潜善是受朱胜非举荐回来的,入中书以后,一直勤勤恳恳,行事谨慎,不至于吧?不过,内侍因为凶案而进不得城,这确实巧合得让人生疑。
赵谌思之再三,倒也没有同意徐良所请调兵,却派沈择亲自出马,再往城中查探。皇帝也不大相信就这么短短两天时间,行朝里还能变了天不成?徐六见他如此态度,也不便说什么,只盼着沈择赶紧把消息带回来。最好,是自己多想了。
估计是为了安抚徐良的情绪,或者认为这个副相确实很忠义,赵谌命徐六跟自己一起用早饭。这抱朴庐里,也没甚好东西,都是些清粥小菜,没半点荤腥。徐六心在不焉,赵谌却好似并不介意。
“徐卿,如何不吃?你且宽心,沈择稍后自有回应。”赵谌笑道。
徐良应了一声,喝了口粥,听到背后有脚步声,他猛然回头,不过是送面点的内侍而已。赵谌见他有些草木皆兵,心知沈择不回来,他绝计不肯安心的,遂也不劝了,只顾自己吃。用了早饭,还要法事呢。
饭吃一半,听到楼梯处“咚咚”直响,显然是有人奋力在朝上奔跑。徐良放下筷子,转过头去等候。赵谌看了他一眼,摇头笑了笑,继续吃。
一个身影抢进屋来,不是沈择是谁?只见他脸色煞白,神情惊恐,进来之后,立在门口不知所措,眼神涣散,漫无目的地到处打量。
赵谌将碗筷一放,皱眉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沈择使劲吞了口唾沫,胸膛起伏不定,显然被惊吓住了。片刻之后,他行了一礼,喘息道:“小奴奉诏回城,行至西湖畔,望见大股官兵往葛岭而来!”
徐良如遭雷击,脑袋里嗡地一声,一片空白!而赵谌则是霍然弹起,又重重跌下!面色死灰!徐良缓过劲来,起身厉声道:“官家!事态危急!此必乱臣逆贼举兵犯驾!”
赵谌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杯盘碗盏颤抖不已,切齿道:“胆大妄为!这是谋逆!”
“官家!现在没空理会这些!”徐良疾声道。
赵谌抬起头来,目光落在他脸上,眼中的愤怒渐渐消逝,代之以不安。立即问道:“依卿之见,该当如何?”
“首先!决不能让乱贼上得葛岭!护从官家来此的有五百兵士。让他们立刻封锁道路!”徐良不愧是出身在行伍世家,又在前沿历练过,此时虽慌不乱。
赵谌使劲点头:“准!就交由徐卿去办!”话刚出口,又道“不成不成!沈择去便是!这都是禁中的内卫,他熟悉!朕还要与徐卿商议应对!”
沈择还呆立在旁边,徐良见状喝道:“你没听见官家诏命么?”
沈择身体一颤,这才回过神来,掉头就跑!他刚走,徐良就道:“陛下,当务之急,是必须把消息传出去!否则,一旦被围在山上,万事皆休!”
赵谌连声道:“好好好,速召众卿来商议!”
徐良嘴唇一动,似乎想说什么,但终究没有说出来。抽身而出,派人先通知了两位宰相,接着又去叫御史中丞,大理寺卿,签书枢密院,以及那些个学士们。众臣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这正是早饭时间,天子紧急召见,却是为何?
十数名重臣云集在赵谌住处的院中,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最后都跑去问朱胜非和赵鼎两位宰相。这两个也还蒙在鼓里,猜测着,是不是徐六把事情捅到官家跟前,所以我等才被召来?
徐参政忧虑过头了,不过就是碰巧城中发生凶案,禁止出入而已,何必如此?
“徐参政来了!”有人叫了一声。
朱胜非和赵鼎寻声望去,只见徐良从外头跑步入内,两人堵上前去,赵鼎抢先问道:“徐参政,到底怎么回事?”
徐良痛苦地闭上眼睛,朱赵一见,心头格登一声,莫非……
正当此时,二楼的栏杆处,出现赵谌的身影。这位大宋天子面无表情,双手紧紧抓住栏杆,目视着院下诸臣。
嘈杂声立止,大臣们正欲施礼,只听官家道:“众卿,有一支兵马,正往葛岭而来。”他说得并不大声,声音甚至有些颤抖。
众臣莫名其妙,什么意思?兵马往葛岭来?但朱胜非和赵鼎一颗心,猛然落了“下去!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!短暂的惊恐之后,懊悔随之而来!昨天晚上,徐参政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和异常,可自己怎么就不信?
徐六见皇帝失措,也无法顾及许多,转过身,对一众同僚道:“有权调动军队的人都在此地!诸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!”
此话一出,不啻晴天霹雳!明白过来的大臣们炸开了锅!谋逆!这是有人要谋逆!是谁!是谁这么大胆!擅自调动军队,是想对天子不利么!
赵鼎反应也快,大吼道:“封山!封山!”
“已经派沈择去了!现在,我们必须拿出对策来!乱军随时可能攻上来!”徐良沉声道。
这句话更让在场的大臣们惊骇不已!攻上来?难道他们还想杀人不成?他们,到底是谁?
朱胜非已经吓得面如土色,举止失常,赵鼎身为次相,举臂高呼道:“诸位静一静!徐参政,你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跟诸位说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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