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子航活动了一下四肢,随着意识的清醒,熟悉的力量也悉数开始在身体里流窜,所有骨骼都完好无损。直坠近乎两百米,他居然毫发无损,只是有点虚弱,这让楚子航感觉不可思议,像是想到些什么,忽然问道。
“路明非呢?”
夏弥笑了笑,“路师兄在过山车上击碎了钢骨,还被高压电打飞了好几米,最后只是双手手臂肌肉和韧带撕裂,手指指骨骨裂欸,他回校打了三天石膏就活蹦乱跳的了。”
“现在应该是被教授拽过去补课了吧,他刚走不久。”夏弥歪歪头,“我们从接近两百米的高空坠落,最后砸到了蹦床上,可师兄你足足昏迷了十天欸。”
“没事就好。”楚子航吐出一口气,在记忆中,自己为了接住路明非,开到了二度暴血的阶段,最后保有的意识是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,有夏弥催动的风减缓了速度,空气中忽然延展开看不清的透明丝线包裹缠绕过来......然后就失去了意识,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“和那些梦有关吗?”楚子航看了一眼边上的夏弥,在心中回想,“真的......只是梦吗?”
“师兄你能不能不要露出那种像是刚经历过一件小事,睡一觉起来还能接着继续干劲满满的工作的表情啊。”
夏弥撇了撇嘴,“要说能活下来都靠师妹我!还好有言灵风王之瞳,我们下落的地方刚好是儿童畅玩区,那里的五层超级大蹦床救了我们的小命哦。”
楚子航点了点头,“风王之瞳吗?”
言灵·风王之瞳,序列号74,在领域内以释放者为中心,操纵空气流动形成漩涡,如果控制力足够高,释放者能够悬浮在空气中,甚至短暂地浮空移动。《言灵序列与分析》是一年级必学科目,对于学习,楚子航向来认真,这些他倒背如流。
“哼哼。”夏弥骄傲地昂起了头,“你和路师兄可是一人欠我一条命哦,我得好好想想你们要请我吃多少冰淇凌才能让我满意,一百......不,最少两百根!”
少女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,眼里倒映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和蔚蓝,楚子航只是看了一眼,就有不知名的夏弥悄悄叩开心房的大门,将这一刻轻轻贴在了墙上。
“风王之瞳可不能当翅膀用,况且还拽着你和路师兄,”夏弥挥舞着小拳头,活力十足地说,“大伙运气都好,嘿嘿。”
楚子航头阵阵刺痛,有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被硬塞到了脑袋中,仔细回忆又什么都记不起来,这让他有一点点烦躁,因为他怕自己有一天忘记那些事情,忘记自己是个懦夫的事实。
“恩,你们没事就好。”楚子航闭上了眼睛,声音平淡。
忽然额头上传来一点点冰冷,楚子航睁眼,女孩如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贴在自己的额头。
夏弥表情像是很生气,语气严肃,“是‘大家’没事就好!”
“师兄你不要一有事情就自己抗在前边啊,你总是这样,看着冰冷兮兮的,遇到事情就想自己悄悄上,当时如果路师兄不拦你,你是不是就要自己去劈那个大家伙了?”
“没人是万能的,为什么要一直逞强呢?你把自己的命看的很轻,像那种动漫中的勇者,一有些自己的理由就能悄悄豁出命去。”
“跟个英雄一样。”夏弥撇着嘴,收回了手指。
“不......”楚子航从床上坐起,微微低下了头,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,“我只是个懦夫。”
在那个雨夜,本该一同战斗的他却抛下那个男人独自逃走了。
在漆黑和雷霆中,他本想像那个男人道歉,可是男人已经不见了。他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力,那天叫做楚子航的男孩并没有逃出那个地狱般森然的高架桥,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把即将折刃的刀。
“只要能做,就拼了命去做。哪怕是断了手脚,也还有骨头支着起来继续往前走,不要让自己后悔,如果有些事情还能有命拼,就不要等以后,到时候后悔也就来不及了。”
楚子航话语低沉。
“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吗?”夏弥语气变得冷冽,表情沉着下来,“整天就拼命拼命,你的人生除了拼命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吗?”
“你用一些看不见的枷锁困住自己,老觉得做不到的都是你的错,”夏弥少见地叹了口气,“别再逞强啦,师兄。”
“你还有路师兄和我啊,大家不是朋友吗?师兄你这样做就太自私了!”
“站在光里的你,背后的影子是怎么都甩不脱的。”
楚子航呆呆的看着雪白的床单,他的勇气和力量都来自内心深处的痛苦,所抱有的所谓“英雄气概”般对自己生命的无所谓都发源于自我软弱。
“心甘情愿的沉溺,即使是死亡也不值得被拯救啊......”
楚子航想着,忽然记起夏弥摩天轮上的样子,止不住地弯了嘴角,露出一点僵硬的微笑。
“谢谢。”他和女孩轻声说。
可病房里忽然就安静下来,在刚刚还义正言辞的指责楚子航的夏弥声音早已消失,只留下风吹过百叶窗扇叶的呼呼声,门外护士的走动声也清晰可闻。
楚子航有点惊愕的回头,朝探病位置望去。
病床边的那个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的硬木座椅上,夏弥修长的腿蜷缩起来,轻轻搭在座椅脚蹬横栏上,完美的体态弯曲在一起,上半身蜷缩在膝盖上,双手抱在一起搭在病床边缘,头埋在臂弯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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