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惠的笑声里听不出来开心。
反而是自我怀疑一般。
轻声自问。
“赖嘉琦……我怎么会恨赖嘉琦呢？”
从一开始，她就是爱这个端重自持的男人的，否则也不会嫁进来。
他是多让人着迷的的人啊。
“我二十岁就嫁给了赖嘉琦。”
好像看到了那一幕幕过往。
二十岁的尚惠是S市上流圈子里面最让人称道的女人。
普通的家庭，嫁给了风投的天才新贵赖嘉琦。
一朝飞上枝头。
没有人不羡慕她，也没有人不服气她。
因为尚惠，站在赖嘉琦身边，美艳的好像赖嘉琦才是那个高攀的人。
她像一支骄傲的玫瑰。
下巴微抬，睥睨许多心系赖嘉琦的女孩子。
只需要略微作出矫情的介意模样，就可以让赖嘉琦从酒会上滴酒不沾，早些回去。
谁不羡慕她呢？
许多人都这样想。
但是骄傲的玫瑰从田园到庄园，注定是不同的。
必须拔掉了所有的刺，才能不被爱花的主人丢弃。
尚惠爱赖嘉琦近乎痴迷。
初冉冉：“有时候，太热烈的爱也是负担。”
她好像懂尚惠的心思，适时说出来这句话。
尚惠垂下眼帘，睫毛煽动，想起来自己的年轻时候，眼睫之间又有些许透明。
起了雾气。
明艳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初冉冉。
顿时打破了沉寂。
——说那么多，还不是因为没谈过恋爱？
初冉冉：“……”
当时是为了什么呢？
明艳是非留下不可吗？
“对啊……他那样的人，怎么能容忍我的占有欲呢？”还是尚惠打破了初冉冉的思绪。
她也觉得自己幼稚的心思可笑一般。
自嘲道：“商人，就是没有心的。”
“他只是需要一个美丽识趣的妻子，而不是一个热烈的痴女。”
想到后面的事情，尚惠咬牙，恨意增生。
“所以呀！他觉得我是不听话的人，就把我送给了喜欢我这样不自持的人的邵安。”
“那个时候，我们的第一个孩子，马上就要三个月了。”
尚惠眼底只有怨恨。
看希希的眼神连最后一丝怜悯和犹豫都没有了。
“邵安占了我。”这些话，尚惠说出来的时候。
下意识地恶心，反胃。
“那个孩子……就这样没了。”
众人：“！！！”
太炸裂了。
这个消息过分炸裂，冲击力达到了需要缓很久的程度。
邵安……
奇怪但是儒雅守礼的艺术家。
却做出来这种事情，何况还是自己的大嫂。
难怪，一开始他对于尚惠的关注就比赖嘉琦来的很多。
谁也说不出来尚惠的痛苦。
QB，流了第一个孩子，和爱人的第一个小生命。
单单是隔着屏幕，就觉得足够窒息。
“你啊——抢走了我的孩子的生命，你就像你父亲一样，伪善又让人窒息。”
尚惠毫不留情的说希希。
小孩子站在原地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尚惠的意思，只是沉默着。
有时候，确实没有小孩子的神态，而是像邵安一样，难以捉摸。
明艳听着尚惠的话，打量希希。
想到邵安在走廊里，说过的那个金丝雀。
下意识打了个寒颤。
【我R，想想自己的丈夫因为烦了自己的爱把自己送给了小叔，还流掉了孩子……这是个什么家庭啊？太恶心了。】
【赖嘉琦恶心，邵安更恶心，就让那个孩子那样没了！】
【我操了，初姐能不能整治一下这些败类啊，最好是下地狱，饱受折磨，下辈子当不了人！！！】
【赖嘉琦既然不爱尚惠，为什么还要找回来尚惠啊？为什么还要让她回到这个地狱！】
初冉冉不说话。
只是目光有些怜悯的看着尚惠。
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怎么安慰她，接下来的可悲。
邵安在那个走廊里面说过。
——鸟是通人性的，如果出逃，体会到一些代价的时候，就会听话了。
尚惠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？
初冉冉心思微动。
在层层叠叠的纱幕旁边的架子那里。
站着一个衣着简朴，横眉竖目的老太太，表情并不是穿着的那样慈善。
瞪着尚惠，说不出来话，但是眼神怨毒。
这个鬼魂死的应该不算体面轻松。
初冉冉扫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耳朵。
两边耳朵的创口齐整，血迹流到脖子上肩膀上。
“你逃离了这里，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？”初冉冉收回目光。
平声询问。
“你的亲人？”
明艳：“！”
尚惠：“……”
她把目光移过来，有些呆滞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从见到初冉冉第一面开始，尚惠就有种奇妙的感觉。
这个极度漂亮的女孩子，总是表情淡淡的，一双桃花眼光彩潋滟。
好像看到了许多事情。
这次初冉冉没有再说“我想知道，就能知道。”
她沉吟半晌，由衷的夸赞道：“因为你是个艺术品。”
在邵安的角度看过来。
尚惠美丽的无可挑剔。
艺术家，无法错过艺术品，更不会伤害艺术品。
“是……”
记忆中那个温柔苍老的女人已经模糊了。
但是她坐在轮椅上，摸摸自己的头发，说：“我的乖乖，真美啊！”
这样的感慨好像还在耳边。
“乖乖，你要好好活着。”
“乖乖，是妈妈没有阻止你，跳进了这个火坑。”
她从小就在母亲的照料下长大，相依为命。
所以赖嘉琦的人带着母亲找到她的时候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。
尚惠跟着赖嘉琦重新回到了城堡。
“你不要跑。”
邵安笑意吟吟地抚摸尚惠的脸，然后让她亲眼看着，自己的母亲。
被打断了双腿。
而白发的母亲，痛的倒在地上，仍旧没有发出声音。
额头滴下来汗滴，她伏在地上。
对自己，无声道：“乖乖，不要哭，不要怕。”
……
尚惠恨得要死。
讲出来的时候，却是自嘲的。
抬眼问初冉冉，“你说，我是不是很该死啊？死的为什么不是我？”
母亲身体不好，腿废了之后没多久，就辞世了。
葬礼还算体面。
“我妈妈就在一楼的房间里陪着我。”尚惠抿唇。
这次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。
她把母亲的牌位放在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。
罕见的，邵安和赖嘉琦都没什么意见。
或许是因为，这样能够告诫她，不要再妄图逃出去。
“腿？”明艳看了一眼刚才就出现在角落里的魂。
再看了一眼尚惠。
“不是耳朵吗？”
明艳指着角落里的老太太，“这是……你妈妈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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