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辈子没捡过馅儿饼。
魏东平忽昂起头，道：“校长，对于这孩子，是我平时疏于关心，我深刻检讨。
“那要这样的话，是不是……”
汤明肇咕噜了一口茶。
“放心吧，不管怎样，你都是有功劳的，表彰不会少。”
“不不，校长，您误会了，我不是说这个。”
虽然我有想。
“我是想问，那是不是要对这孩子适当嘉奖，您不知道，他昨儿还来找过我，红榜上没他名字，挺不忿的。
“八成还遭了刺激。”
汤明肇哈哈大笑：
“那能不忿吗，94分，结果连40分的红榜都没上，这是胸有成竹，认准了自己不可能考差！
“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，学校这边，包括县里，都有安排。”
位格上升到我都插不上手了呗？
魏东平心有戚戚。
“你呢，有个任务，马上动身去一趟市招生委，那边等着。
“嗯，就是关于李建昆这孩子的事，领导要问起什么，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？”
“呃……不用。”
可劲往四化标兵这块扯呗。
魏东平走出办公室时，脑子里还在雾霭腾腾，恍若仙境。
“李建昆考94分，跟个神话故事似的。
“个臭小子，三年来，真的在耍我？把所有人都耍了？”
“明明聪明得冒泡，非得让人以为他是个莽夫？”
“啧！要真这样，这城府……喔喔。”
这货不禁打了个摆子。
忒吓人了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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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魏是个好人。
得了军令，火急火燎赶往市里之前，没忘记先给县味精厂去个电话。
某货上回干仗，他哥来领的人，特地要的。
用以随时震慑。
一大早，厂里还未开工，管电话的罗老头来宿舍喊人。
彪子晨练去了。
李建昆听说是学校打来的，隐有预感，一个鲤鱼打挺爬起，嗖嗖去接电话。
“老魏？”
“什么老魏！老师都不会喊吗？古人云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！”
“……”
李建昆一脑门雾水，但听着听着，忽觉神清气爽。
一下就通透了！
大爷的，原来是这样，考得太好，被上面给摘走了。
“李建昆你好贼啊，小说看多了吧你！”
“……”
老魏的心情，这货能理解，除了往藏拙自污上扯，脑子再也圆不过来。
噗！
原路返回时，这货笑得像个狗贼。
这分数整的……有点太顶了。
小王估计都不能消化。
宿舍里，王山河裹紧被子，只露出半颗脑袋，听到动静眯开眼。
“学校的电话？老魏吧，啥事啊？”
“还能啥事，我信息出错了呗。”
唰！
小王蹭地坐起，哎妈，忒冷，又缩回被窝中。
“哈哈！我就知道，咋会出错呢，考了多少分？”
“这个……还是明儿去学校再说吧。”
李建昆不是故意卖关子。
讲真的，这个分数说出来，小王也不能信，保准带出一串子问题。
他可不想做证明题。
索性还是交给学校吧，这样更有说服力，到时他只需要使上无赖定律。
一招搞定。
轻松。
“日，你倒是说呀！”
瞌睡都给整没了，你就给我听这个？
某货抵死不从。
李建勋晨练回来，忽闻这个消息，脸上毫无惊讶之色，反而深感担忧。
忙凑近，探手，摸了摸弟弟的脑门。
不过，精神故障，好像也摸不出来吧？
“建昆，咱能……别老是想着这事吗。就当跌了一跤，过去就过去了，行不？”
彪子小意说道。
难得这么谨慎。
生怕再刺激到弟弟。
你看这精神都不正常了。
啪！
李建昆拍开他的手，没好气道：“我没做梦，刚去接的电话，班主任亲口说的。”
李建勋扭头看向小王，“不是吧，他真考上了？”
“我又不知道，都是听他说的。”
小王气性不小。
李建勋一拍脑门，那不等于废话么。
他还是认为弟弟脑子出了问题，责怪自己当时想错了，要早知道他这么在乎，决定考时，就应该拦下。
李建昆瞅着彪子，道：“哥，我是怎么说，你都不会信了是吧？”
“不是啊建昆，这事它……”
“那这样，你明儿跟我一起去学校，毕业典礼上会宣布。”
这货本想先给彪子打记预防针，省得到时冲击太大，又兴奋了，最终遭罪的还是他。
可没辙啊，人死活不信。
他也来气了。
那就让冲击来得更猛烈些吧！
“毕业典礼上，宣布，你的成绩啊？”
李建勋怀疑他脑子已经糊了。
“嗯，校长说的。”
“……”
那得去啊。
李建勋寻思精神状况都这样了，满心盼着毕业典礼上给他整个私活儿，要是没有，不得当场发疯？
他得看着。
身为大哥，责无旁贷。
“山河，你们今天哪儿都别去哈，给我看好他！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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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，有雾。
大地在冰冷中颤抖，万物在枯黄中凋零。
8时许，冬阳睁开惺忪的睡眼，乍泄一抹微弱的橘光，世界才多了一丝活力。
望海中学。
高三（1）班。
全班53人，今天难得到齐。
大伙不约而同准备了一个笔记本，正互相交换着，留下青春的最后一笔。
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毕业季。
凛冬给它多蒙了一层伤感。
小王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，都有点遭不住，揣了烟，说出去嗦一根。
李建昆没一起，他大概是班里最无情的一个。
没办法，经历的太多了。
气氛为什么如此压抑呢？
有首歌不是唱了吗。
从前慢。
这年头不比日后，不在一块了，沟通全靠信。
想见个面吧，没有车。
乡下到县里，就是一段长途。
今日一别，什么时候才能再见，还能不能再见，都是未知数。
兴许，就是永别。
“建昆，你也写一个吧。”有人递来本子。
李建昆提笔，唰唰写下四个大字。
对方拿回本子一瞅，挠了挠脑壳。
某货不想搞得那么伤感，写些无甚鸟用的心灵鸡汤。
同志们还是太年轻。
并不明白。
人生中大部分告别，都是悄无声息的。
没有桃花潭水，没有长亭古道。
只不过是在如同今天一样的早晨，有人永远留在了昨天。
经历得多了。
也就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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