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边发生什么事了？”在死士的面前，信行不想表现得太过怯懦。
他双手扶住酒瓶，为面前的人倒了一杯酒。
虽然有些微微颤抖，但是酒液一滴都不曾洒出来，可以看出信行同样有着相当了不起的镇定心态。
下人回答道：“有人在城下纵火，还有人说是恶鬼前来袭城。”
面相端庄的信行转头厉声训斥道：“荒唐至极！既然是刻意纵火，就不可能是恶鬼作祟。我看说不得是我那无法无天的兄长在犯浑。”
“是……”下人一时之间目瞪口呆，无以回答。
不了解内情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，他们眼中行事狠辣残忍的敌人，就是织田家的少主。
逐渐找到状态的信行冷哼一声，为自己倒了一杯酒，又询问道：“可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？”
下人有些不确定道：“有大概三五百人，城门守卫说有可能是上千人。”
他所言的，乃是守城者按照现场情形估计的结果。
在东瀛，想要拿下一座类似末森城的城寨，需要少说三百足轻的兵力。
考虑到夜间行军，有可能会遇到妖怪，出动的部队数量只能更多。
而且，东瀛战场上数量最多的，还不是足轻，是基本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农兵。
即便农兵只能充一下场面，打打顺风仗，但是他们数倍于主力的数量，也足以让人心惊。
连信行对面的刺客，也开始出现一丝动摇。他也想不到自己的目标是一个会在夜间率大军攻城的莽撞人。
但是情绪高昂的织田信行并没有注意到刺客的异样。
别人提起他时，总会将他说成是一位儒将。
在信行眼中，自己诗书与武勇兼具，是东瀛不可多得之人杰，这织田家的家督之位就应该是自己的。
“我猜测你们肯定没有胆子去阻拦他们，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。”
织田信行智珠在握道：“依我看，信长至多带领着一百人。他们人人携带两三个火把，把声势吵得大了些，就将你们这些胆小鬼吓住了。”
这里同样有外人不知的内情。
织田信秀得到消息之后，第一时间派人送出口信，请平手公设法稳住织田信长。
无论如何，绝对不能让信长登台发出募兵的宣告。
因为信长只要一举获得上千从者，在打下末森城之后，也许就会忍不住将目光看向离着不远的古渡城。
一夜之间杀弟弑父，自封为尾张一国统领，这种常人不敢想的事情，愤怒状态的信长或许做得出来！
奉养足轻是需要花钱的，所以在农忙时节，大名们都会打发自己的手下们回去种地，以此来节约开支。
所以织田信秀匆忙之间只能召集军队守卫自己的古渡城，不能派兵保卫织田信行。
不过他好歹是做出一点身为父亲的样子，将这条口信告知了同样惶恐忐忑的勘十郎信行。
下人被信行公子训斥得满脸通红，不敢再多言。
刺客也为公子的胆识和智慧所折服，赞叹道：“您果然深思熟虑。”
信行微微一笑，挥手道：“去吧。再探！再报！”
“是！”
……
“就在前面那间吗？”
顾桓手中四尺大刀指向信行的居所，就像是在询问富人钱财藏在何处的强盗武士。
被织田信行视作最后一道屏障的柴田胜家并没有发挥多少作用，当顾桓保证他不会伤害信行之后，柴田胜家就成为了顾桓的领路人。
“是的。”
临近信行公子居处，柴田胜家开始感到有些不安。
信长殿下身后的几位恶童就如同修罗恶鬼一样。
他们进入城内之后，杀光了所有敢于阻拦的兵卒。就在刚才，他们又在嘻嘻哈哈间杀死了一名外出传令的下人。
除却信长殿下，所有恶童的兵器上都沾满了血迹。
如果信长执意要杀死他的亲弟弟，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呢？
【殿下……信义……】
“放心，我答应过平手爷爷的。”说话间，顾桓使长刀拨开柴田胜家暗地里握住刀柄的手。
如果顾桓真心想要动手，或许可以趁机偷袭，废掉这个顾虑重重的武士。
不过顾桓显然没有这个想法，他举起四尺长刀，轻描淡写地挥出两刀，便将门给打烂。
恶少年们谁都敢欺负，但还是第一次欺负到织田家的公子头上。
他们呼吸加速，快跑着冲进房间里，将兵刃架到衣着华丽的织田信行脖子上，把他控制起来。
“不许动！”喊完之后，他们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门口。
顾桓就在所有人或兴奋激动或紧张恐惧的注视下，缓步走入室内。
“听说你这几天派人要暗杀浓姬，”顾桓语调轻缓，似在说一件小事，但是他的左手却攥紧了，“是不是有些过火了？”
信行不敢正视于他，但是依然梗着脖子，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信长，表示强烈的轻蔑。
他的刺客此时就在室内，两人今日反复商量行事手法，并没有真正出手。
只是因为听到风声，并没有拿到证据就直接杀人，是得不到认同的。
“看来你是真想和我分个你死我活。”
顾桓叹息一声，绕着信行背后而走，来到信行和刺客身边。看着织田信行那白嫩的脖子，顾桓竟生不出直接砍掉他脑袋的想法。
与血缘亲疏无关，只是单纯的惋惜。
如果让顾桓来挑选织田家族的继承人，第一人选就是织田信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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