帕蒂莉唱着的,就是塞维米娅那首,住在她牢房的隔壁。
深夜时一次又一次,低声呤唱的歌谣。
帕蒂莉并不懂这首歌谣的意思。
刚开始听,还以为是塞维米娅在唱一首催眠的歌曲。
经常听,却听得滚瓜烂熟。
她在月光下,坐在广场上用塞维米娅的腔调。
轻轻地、清脆地呤唱着。
空旷无人的广场上,这歌谣的声音虽然不大。
却远远地在夜幕中传了出去。
阿芙莲和格林坐着的这间客栈内。
那名白头发、白胡须的老板,六十多岁的老者,本来正在低着头,专心地算着柜台上的账目。
听到第二句歌谣时,已猛地抬起了头。
不敢置信地、侧过头仔细聆听。
随即,像见了鬼似的,以飞快地速度丢下账薄。
驻着拐杖,从阿芙莲和格林身边冲了过去。
站到了客栈门口,紧张地朝广场上坐着的帕蒂莉眺望。
客栈内,三、四名年轻地伙计也紧跟着老者,站在他身后,一齐伸长着脖子、惦起脚往广场上看。
老者控制着激动,快速地以阿芙莲和格林听不懂的帕尼亚语,向那几名伙伴吩咐着什么。
那几名伙伴一边频频点头,一边从后门夺门而出,拼命地往大街上跑。
随即,老者已眼里噙着热泪离开客栈。
庄重又缓慢地走向,在广场上呤唱的帕蒂莉。
他的步伐在刚没入脚踝的草地上,走得非常的轻,像是怕惊动了,坐在月光下。
仰望着月亮,专注呤唱着的帕蒂莉。
倾刻间,这间客栈的大堂里,就走得只剩下阿芙莲和格林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格林不可思议地说,“帕蒂莉的这个谁也听不懂的歌一唱,老板跟伙计们一下就都跑了。我们这一桌,今晚六个人的饭菜钱都还没给呢。这些人都不要钱了嘛!”
“我觉得他们是真的不想要钱了。”阿芙莲看着那名老者。
他现在已走到了帕蒂莉的身前。
丢掉拐杖,伏下身,双手撑着地面,把脸贴在地上,亲吻着地面的泥土。
在这名白发白须的老者身后,有一些离广场挨得最近的民宅里,那些帕尼亚人也走到了广场。
都是相同的姿势。
在草地上,庄重又缓慢地走向帕蒂莉。
然后伏下身,双手撑地,含着眼泪,亲吻着地面的泥土。
看着那一圈圈,把帕蒂莉围在正中间,正越集越多的人群。
“我觉得,帕蒂莉的这个呤唱的这个歌声,就像是帕尼亚人的一种古老的仪式!”格林恍然大悟地说,“这首歌,就像是在跟帕尼亚族人们说,快到我身边来的意思;而这些帕尼亚人,围着帕蒂莉的感觉,有点像是这个帕尼亚族的居民聚居点,在建筑的时间围着中间的这个空旷广场一样。”
“帕尼亚族人,应该是一直在忍耐、等待着,嫁往撒克鲁帝国的女王塞维米娅,召唤他们的这一天!”阿芙莲唏嘘着说道,“他们的确是等了很久,有十几年了吧;中间有五、六年时间,塞维米娅还跟我们一起,被关在那座防守森严的监狱里,生死不知、渺无音讯。”
“很有毅力,也非常可敬的帕尼亚人。”格林动情地说,他看看客栈的后门,“刚才那几名客栈的伙计,估计是去叫他们住在远处一些的族人了;现在广场上的人群正在越来越多,我有点担心帕蒂莉的安全。切西蒙和乔伊恩去查看有没有人跟踪,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呀!”
“切西蒙的护卫经验很老道,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现。”阿芙莲放下手里的茶水,“我们倒是可以先到广场边沿,达特现在的那个位置去;骑在马匹上,轻松地就能看到整个广场的情景。”
达特坐在马车夫的座椅上。
他的嘴里,仍然叼着那根草根。
惊讶地瞪圆了双眼,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。
连阿芙莲和格林走到了他的身边,都没有发现。
月光下,帕蒂莉在一遍遍地轻声呤唱。
每一名飞奔着赶来的帕尼亚人。
老者,年轻人。男人,女人。
都震撼地看着她,静静的埋下头,默默地伏倒在地面。
聆听着她的呤唱。
人群着,不少人在颤抖着双肩。
强忍着不发出抽泣声。
帕蒂莉的歌声,清脆、婉转、动听。
她坐在数万人的人群中央歌唱。
周围安静得,就像她坐在空旷无人的广场上一样。
月亮来到头顶正上方。
广场上,帕尼亚人已伏倒成一圈又一圈。
挤不下的那些人,伏在广场的外围。
帕蒂莉停止了呤唱。
她用漂亮、纯洁的大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,眼前这些,把她围在中间的帕尼亚族人。
塞维米娅只告诉她,需要在帕尼亚人的聚集点。
深夜的这个时分,找一块空旷的地方呤唱。
附近的帕尼亚人听到歌声都会过来。
但是,却并没有告诉她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人群中,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。
先是有几名老者的声音。
用哽咽的嗓音,清楚地喊出了,“艾娜尼姆”这个词。
紧跟着,越来越多的人,含着热泪,在对着帕蒂莉喊“艾娜尼姆”!
数万人的声音,瞬间汇齐在一起。
整个广场上,响彻成一片“艾娜尼姆”,“艾娜尼姆”。
人们激动的声音中,许多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,夺眶而出。
从脸上滚滚而下。
人们兴奋又激动地看着帕蒂莉。
轻声、又恳切地,呼唤着她,“艾娜尼姆”!
帕莉蒂这才反应过来,人们现在一直叫着的这个词,就是她刚才呤唱着的,那里歌谣里的第二句。
出现的第一个单词。
广场上的这几万名伏倒在地的帕尼亚人,现在正抬起头,激动,又恳切地看着她。
脸上挂着泪水,等候着她给予回应。
“啊,完了完了!”阿芙莲情不自禁地把手支起来,抵在下巴上。
“什么完了?这个场面,看起来还挺感人的呀,我都快感动得忍不住要哭了!”格林哽咽着说。
“一心只想自由自在,只做她自己的帕莉蒂,还是让风华绝代、智慧无双的塞维米娅给‘套进去’了。”阿芙莲惊惶地说,“你仔细听听,那个我们谁也听不懂的词‘艾娜尼姆’;然后,再猜猜它现在,看上去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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